去年靠著 Netflix《影后》一炮而紅、入圍金鐘獎最佳女主角後,林廷憶的星途幾乎以「火箭速度」躍升。緊接著赴日拍攝《火星女王》,與男神菅田將暉合作,成為 NHK 極為少見的台裔女主角。短短幾年間,劇烈的變化接連而來,她也在一路奔跑與沉澱之間,逐漸悟出一套「見山是山」的人生哲學。
去年憑《影后》爆紅的林廷憶,今年也入圍金鐘獎戲劇節目最佳女主角。她形容那段時間快得讓人沒有「意識」,她回憶:「整個過程非常匆忙,像是一場派對,很快就結束了。」從禮服、紅毯到入圍的焦慮,她幾乎沒有機會深呼吸,就被推上舞台與鎂光燈前。雖然最後沒有抱回獎座,但她並不覺得可惜。
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靠獎項滿足自己。「我接戲的標準就是要有共鳴。」她比任何人都更確定。她不願讓角色只是工具,而是希望找到自己願意替它說話的位置。至於外界常把「史艾瑪」貼在她身上,她其實並不排斥。「那是一個這麼好的角色,能被大家記住也很好。」語氣裡沒有急躁,只有不急著證明自己的從容。
近期另一部熱門華語影集《回魂計》也有她的身影。參與跨國製作、到泰國拍攝,是她第一次真正體會「語言切斷」帶來的孤立。劇組之外,她幾乎難以與外界建立連結,她笑稱:「真的很像來到詐騙園區。」
跨年夜的煙火在窗外炸開,而她坐在飯店裡看著那片夜空。「那種封閉感很真實,也讓我更靠近角色。」她說那段時間像被放進真空,所有感覺都被放大,反而讓她看見自己在陌生土地上能抓住的,只有觀察與直覺。
到日本拍攝 NHK 日劇《火星女王》,則是一場全方位的重新組裝。非母語演出、演盲人、學吉他、唱歌,每一項都不是「挑戰」,而是必須。語言的現實比她想像得更殘酷「學了八個月日文,到當地發現完全不夠。」她逼自己把語言當成生存技能,每天記一句劇組常講的話。盲人角色也讓她的聽覺被迫打開,到最後她「聽得出別人是用哪隻手寫字」,成了那段時間最意外的收穫。
原以為日本劇組會用「外國人」的框架對待她,結果完全相反。「導演非常信任我。」那份信任像一道門被推開,讓她在陌生語言中反而表演得更自由。加上日本劇組從服裝到場務近乎完美的精準,「在劇組無論是什麼位置,每個人都以自己的工作為榮,就算只是訂便當,也會想辦法把自己份內的事做到極致。」讓她深刻理解所謂「職人精神」的重量。
爆紅後的一年,林廷憶其實比任何人都更迷惘。外界期待、角色壓力、語言挫折,不知不覺累積成看不見的重量。「在討論聲量最高的時候反而最迷惘。」她坦白說。不過也因此,她悟出「見山是山」的哲學。
她形容自己的狀態從一開始單純地「見山是山」,就只是單純投入表演之中,到因爆紅而迷惘成了「見山不是山」,懷疑別人找她是因為演技,還是因為名氣。最後,她重新找到自己喜歡表演的初心,「見山還是山」。能在短時間內穿過這樣的混亂,是極難得的。
林廷憶也提到自己的脆弱,例如「不是科班」曾在心裡變成陰影。「我以前幻想科班的人是不是有什麼隱藏工具,是我沒有的?」直到後來才發現,不論背景,每位演員面對的困境其實都一樣。「我已經進入下一階段,就是不管是不是科班,都要想辦法走下去。」迷惘像濃霧,會遮住方向,但當她重新找到起點,山又慢慢顯形了。
能夠這麼快穿透迷霧,與林廷憶是典型「觀察型」演員有很大關係。不只是觀察遇見的每個人,就連看見窗外的一棵樹、路過的一片風景都能啟發她的聯想。「生活處處是細節,一沙一世界,觀察就是最好的累積。」她淡淡地說。很難想像,一個25歲、屬於Z世代的演員,並沒有被螢幕遮蔽對世界的感受力,反而擁有如此敏銳、如此熱切的生活觸覺。
日記則是她的定心丸。當角色情緒太重、語言疲累、焦慮湧上時,她會翻回過去的自己。「每次翻到以前的日記,都會看到:原來兩年前我也為同樣的破事煩惱過。」那是一種安慰,也提醒她有些性格不需要被修掉,它們本來就屬於她。
訪問後段,談到那個十八、十九歲、懷抱表演夢的自己,她停了一下說:「想清楚自己是為什麼開始的。」這句話不是感性,而是她一路走來最務實的答案。「那會給你源源不絕的能量,讓你看見山,走向山。」
她沒有因爆紅而膨脹,也沒有因挑戰而倒下。她接受自己的敏感、不安、孤獨、觀察與固執,把這些全都變成角色的一部分。穿過不同國度、不同語言、不同片場之後,她比誰都更確定,那座她要攀上的山,一直都在原地等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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